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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治边之略奏熙宁元年六月1068年6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六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通市
臣伏见陛下深以戎狄为念,而治边防、储军实,临朝慨然思古之将帅,至亲撰文以祭前朝大将之有功者。
垂老降虏,赐之服章,延见访逮。
以此见陛下之于夷狄,怀不平之愤,而欲上为列圣摅之于无穷也。
臣窃不自料,谨上治边之略,伏惟留神采择。
国家与虏和好,六七十年,虽时有邀求,或小侵嫚,然未尝敢顿隳信誓,深入大扰,边民白首不见兵革。
朝廷虽岁捐金缯,厚礼重币,以结其欢心,然吾之元元得父子相保,以养其家,不至于暴露流离、肝脑涂地者,列圣之赐也。
其贿益厚,其势益骄,其弊终至于用武,何也?
与者倦而其取无厌,约既久则其终必弊,则其至于用武也,岂得已哉!
《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茍不得已则军储不可以不实,边防不可以不修,将不可以不择,卒不可以不练。
吾之粮械既已备足,戎人守信誓,谨疆埸,则吾固待之如初;
若大有所求,违约妄作,或举重兵以临境上,恃吾有以待之,则以战以守,惟上所令。
臣虽未尝至边州,以臣之所闻见,切恐今日之将卒器械粮廪,未可以与虏角也。
臣闻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享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委任而责成功。
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选车千三百乘,骑万二千匹,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襜褴,西抑强秦,南支韩、魏。
委任边将,必若之于李牧可也。
太祖皇帝神武圣谟,烛知边事,故关南用李汉超瀛州马仁瑀常山韩令坤易州贺惟忠棣州何继筠延州赵赞庆州姚内斌环州董遵诲原州王彦升灵州冯继业,远者至二十年,近者亦不减十馀岁。
其家留京师者,抚恤之甚厚。
郡中筦搉之利,悉以与之,恣其市易,免所过征税,令募骁勇,以为爪牙。
每来朝,必召对、赐坐、饮食之;
其还也,厚加赐赉。
故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士用间,通知蕃人情状。
敌将入寇,我已先知,设伏掩击,多能以寡胜众,以至平蜀、取荆,下岭表,收江南。
二十年间,用兵四方,而不以西北为虑者,诸将守边之力也。
臣以谓才能策略若此十数人者,不乏于世,顾所以委任责成之道何如耳。
诚能讲求择将之方,于诸州要处试而用之。
其才果可任也,则付之一州,以便宜从事
地可垦辟,听招土兵;
卒可选用,听其废置;
财可聚散,听其出入;
间谍往来,听其自便。
率岁来朝,燕见加礼,使君臣之际洞见心腑,则将输其忠,士尽其力。
是被边诸州,皆得李牧以守之也。
如此,则寇之进退,常在中国。
至于无厌之邀求,无故之侵侮,彼将望风而自沮矣,孰敢赴汤蹈火以取糜烂者哉!
夫以衰周之诸侯,唐室之藩镇,皆以一国或数州之地,外抗夷狄,内拒天子。
盖用志不分者,能以小敌大;
委任责成者,能以寡胜众也。
今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鳃鳃然尝有夷狄之患,用人不专而间说者众,不假人以权,而朝廷自任责故也。
臣闻治天下者譬之养身,身之血气不可偏有所养,养血以胜气,养气以胜血,皆以致疾而害其身。
文武之为用,亦何以异此。
国家自西师讲和以来,天下以兵为讳,武事之不讲也久矣。
陛下天锡勇智,兼用文武,方将大拯天下之弊,以为宗庙无穷计虑,则夫备边选将之方,特其小小者耳。
伏望陛下日新盛德,听用贤俊,收采众策,以期成功,天下幸甚!
大宋冯继业妻墓文太平兴国八年五月983年5月 唐末宋初 · 宋白
 出处:全宋文卷六○、《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第一二五○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列女(中阙)乃挺闺(中阙)广平郡(中阙)曾祖(中阙)祖母张(中阙)王室知(中阙)柳絮(中阙)夫人之女功也(中阙)
两三星(中阙)夫人之妇德也。
石窌(中阙)书礼乐(中阙)此夫人之母仪也。
夫人之(中阙)佐全(中阙)孝宗族推贤,旁则娣姒欢心,侄媵受(中阙)属贱隶(中阙)如鳞介之宗神龙,煦煦然若婴儿之(中阙)如坤之(中阙)烛幽,则焉有令问令望,如玉如金。
若斯之(中阙)侍中(中阙)崇高,春露秋霜之威惠,斯乃夫人柔(中阙)说,仲曰讷,并列紫庭;
季曰证,年少未仕。
皆文武□□,忠良挺(中阙)适曹氏,次适康氏,皆金张贵胄,簪组名臣。
少□□皇子(中阙)璧丽天,永作皇家之庆。
斯乃夫人义方之教,善诱而成之也。
于戏,焜耀既如此,昌炽又如是,虽先侯积善馀庆之祥,亦夫人阴德阳报之验也。
宜其罗钟列鼎,重裘累茵,画堂观万舞之容,玉斝上千金之寿,子孙环绕,朝野称荣,固其宜矣。
噫!
易落,神蔡无灵。
虚煎玉釜之香,已溘金茎之露。
方婴美疹,遽尽遐龄。
呜呼哀哉!
太平兴国八年二月六日,终于东京之甲第,享年五十二。
宫嫔置奠,国族兴悲。
即以其年五月五日,敕葬于洛都,祔于侍中之茔,礼也。
异夫琴调《渌水》,正伤别鹤之音;
剑跃平津,欻见双龙之合。
供奉等衔哀之日,追悼慈颜,将增彤管之华,愿勒青山之石。
以白早游门下,备籍家声,见托摛词,直书无愧。
铭曰:
素娥储庆兮,婺女降神。
《鹊巢》之德兮,《鸤鸠》之仁。
柔仪懿范兮,光于六亲。
美誉嘉猷兮,彰于一人。
门联戚里兮,绣毂香轮。
子列彤庭兮,鸣佩纡绅。
邙山之址兮,洛水之滨。
千秋万祀兮,永播清尘。
赵赞冯继业加恩制太宗即位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宋大诏令集》卷一○三
门下:上玄眷命,钟历数于眇躬;
群后叶心,著勋劳于王室。
雨露方均于庆泽,丝纶特举于彝章。
当予缵嗣之辰,表我便藩之宠。
具官赵赞,重侯袭庆,馀力知书。
临戎彰大树之名,化俗继甘棠之美。
具官冯继业,戎韬睹奥,武略资身,握兵知善战之方,御下有必行之令。
而皆佐千年之景运,享十乘之殊荣,里闾尽革其浇风,封部自成于乐土。
宜示褒扬之宠,并覃优异之恩。
启大国以疏封,表冲人之注意。
各奉山河之寄,无忘带砺之言。
佩服训词,永扬休问。
赞可特授、继业可特授(阙)
攻守策宝元二年 宋 · 刘平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二、《东都事略》卷一一○、《宋史》卷三二五《刘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右编》卷二三、《锡山文集》卷三
五代之末,中国多事,四方用兵,惟制西戎,似得长策。
于时中国未尝遣一骑一兵,远屯塞上,但任土豪为众所服者,以其州邑就封之。
凡征赋所入,得以赡兵养士,由是兵精士勇,将得其人,而无边陲之虞。
太祖廓清天下,谓唐末诸侯跋扈难制,削其兵柄,收其赋入。
节度使以下,第其俸禄,或四方有急,则领王师行讨,事已,兵归宿卫,将还本镇。
虽为长策,然当时大臣不能远计,亦以朔方李彝兴灵武冯继业徙于内地。
自此灵、渐敝,中国命将出守,发兵就屯,千里馈粮,远近骚动,十年之中,兵民交困。
灵武既失守,赵德明以僻守一隅,且惧问罪,亟驰驿奏,愿备藩臣
朝廷姑务息民,即以灵、两镇授之。
德明潜治甲兵,日滋边患。
当时若止弃灵、夏、绥、银四州,限山为界,使德明远遁漠北,则无今日之患。
既以山界蕃汉人户并授之,而鄜延环庆泾原秦陇岁宿兵数万。
今元昊僭逆,恣行杀害,众叛亲离,复与唂厮啰相持已久,结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时。
臣闻寇不可玩,敌不可纵。
或元昊一旦为人杀戮,酋豪代立,与唂厮啰通和,约契丹为表里,则西北之患,未可测矣。
若以鄜延环庆泾原秦陇四路军马,分为两道,益以蕃汉弓箭手、步骑,得精兵二十万,比元昊之众三倍居多。
乘人心离散,与唂厮啰立敌之时,缘边州军转徙粮草二百馀里,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
招集土豪,授以职名,给衣禄金帛,自防禦使以下、刺史以上,第封之,以土人补将校
勇者贪于禄,富者安于家,不期月而人心自定。
或授唂厮啰以灵武节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外族帐。
复出鄜、延石州蕃汉步骑,收河西部族,以厚赏招其酋帅。
其众离贰,则以大军进讨,以所得城邑而封之,元昊不过鼠窜河外,为穷寇尔,何所为哉!
今倚山界洪、宥等蕃部为肘掖,以其劲勇而善战斗,若失之,是断其左右臂。
灵、夏、绥、银不产五谷,蕃部驰骋,不习山界道路,每岁供给资粮以赡之。
若收复洪、宥,以山界凭高据险,下瞰沙漠,各列堡障,量以戍兵镇守,此天险也。
彼灵、夏、绥、银,千里黄沙,本非华土。
往年调发远戍,老师费粮,官私疲敝,以致小丑昌炽,此谋之不臧也。
今朝廷贷元昊之罪,更示含容,不惟宿兵转多,经费尤甚。
恐北狄谓朝廷养兵百万,不能制一小戎,有轻中国之心。
然亦须议守禦之长计。
或元昊潜与契丹结为声援,以张其势,则安能减西戎以应河北
譬如一身二疾,不可并治,必轻者为先,重者为后也。
如何减兵,以应河北,请召夏竦、范雍与两府大臣议定攻守之策,令边臣遵守。
论备边六事庆历二年十月戊辰 北宋 · 贾昌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八、《皇朝文鉴》卷四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三、《太平治迹统类》卷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经济类编》卷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宋史纪事本末》卷三○
太祖初有天下,鉴唐末五代方镇武臣、土兵牙校之盛,尽收其权,当时以为万世之利。
太宗所命将帅,率多攀附旧臣亲姻贵胄,赏重于罚,威不逮恩,而犹仗神灵,禀成算,出师禦寇,所向有功。
自此以来,兵不复振。
近岁恩倖子弟,饰厨传,沽名誉,不由勋效,坐取武爵者多矣。
其志不过利转迁之速,俸赐之厚尔,禦侮平患,何望于兹?
然乘边鄙无事,尚得以自容。
昨西羌之叛,骤择将领,鸠集士众,士不素练,固难指踪,将未得人,岂免屡易?
以屡易之将驭不练之士,故战必致败。
此削方镇兵权过甚之弊也。
且亲旧、恩倖已任军职者,便当为将,兵谋战法素不知晓,一旦付千万士卒之命,使庸人致之死地,此用亲旧、恩倖之弊也。
臣谓守方镇者无数更易,管军刺史以上官秩,宜审其所授,以待有功。
杨崇勋、李昭亮辈恩倖之人,尚在边任,宜速别选人代之。
此臣所陈救弊之端也。
方今边备之尤切者凡六事:其一曰驭将帅
古帝王以恩威驭将帅于内,将帅以赏罚驭士卒于外,故军政行而战功集。
乾德中,诏王全斌等伐蜀。
是冬大雪太祖皇帝著煖帽,被貂裘,御讲武殿毡幄,顾左右曰:「今日此中寒不能御,况伐蜀将士乎」?
却脱所服裘帽,遣中使驰骑往赐全斌,此御以恩也。
曹彬、李汉琼、田钦祚等讨江南,召立于前,汉琼等立于后,授匣剑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得以专戮之」。
汉琼等股栗而退,此驭以威也。
今命将帅,必先疑贰,非近倖不信,非姻旧不委。
锡与金帛巨万而心无感悦者,以例所当得也。
盖向来锡与,一皆用例。
如举兵之际,须特出非常,然后可以动其心也。
又陜西四路,自部署而下,钤辖都监巡检之属,军政必相参,谋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则我否,上行则下戾。
虽有主将,不专号令,故动则必败也。
请自今命将,去疑贰,推恩意,舍其小节,责以大效,爵赏威刑,皆得便宜从事
偏裨而下,有不听令者,以军法论。
至于筦榷赋税,府库之物,皆得而用之。
太祖监方镇过盛,虽朘削武臣之权,然边将一时赏罚及用财集事,则皆听其自专,有功则必赏,有败则必诛,此所谓驭将之道也。
其二曰复土兵。
河北河东强壮、陜西弓箭手之属,盖土兵遗制也。
且戎居苦寒沙碛之地,恶衣菲食,好驰善射
自古御寇,非此不可。
河北乡兵,其废已久,陜西土兵,屡为贼破,其存者十无二三。
臣以谓河北、河东强壮,除已诏近臣详定法制外,每因阅习,则视其人武力兵技之优劣,又择其家丁夫之壮者以代老弱,每乡为军。
其才能绝类者,籍记其名姓而递补之。
陜西蕃落弓箭手,贪召募钱物,利月入粮俸,多就黥刺,混为营兵。
今宜优复田畴,安其庐舍,使力耕死战,世为边用,则可以减屯戍而省供馈,为不易之利。
内地州县,增置弓手,亦当约如乡军之法而阅试之。
其三曰训营卒。
太祖朝,下令诸军食无肉,衣无帛,营舍之门有鬻酒肴者则逐去之,士卒服缯䌽者则笞责之。
异时披甲铠、冒风霜,攻苦服劳,无不一以当百。
今营卒骄惰,临敌无勇,此殆所资用之过也。
旧例三年转员,谓之落权正授者,虽未能易此制,即不须一例使为部署、钤辖,且于其间择实有材勇可任将者授之。
又今之兵器多诡状,造之不精,且不适用,虚费民力。
宜按八阵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时教习
使启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势,前却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队长,则斩一队」。
何患众不为用乎?
其四曰制外域。
今远蕃荡然与中国通,北方诸国则臣契丹,其西诸国则臣元昊,而西、北合从,以掎角中国之势。
就使西戎来服,不免与之重贿,是朝廷岁遗二敌,不可胜计。
古之备边,西则金城、上郡,北则云中、雁门
今自沧之秦,绵亘数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独恃州县镇戍耳。
凡岁所供赡,又不下数千万。
以天下岁入之数,才可取足,而一谷不熟,则或至狼狈也。
契丹近岁兼用燕人,治国建官,一同中夏
昊贼据河南列郡,而行赏罚,善于用人,此中国之患也。
宜度西戎诸国如沙州、唂厮啰、明珠、灭藏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高丽、新罗等处,皆旧通中国,今为二敌隔绝,可募人往使,诱之来朝。
如此,则二敌必憾于诸国矣。
敌憾则为备,备则势分,此中国之利也。
其五曰绥蕃部。
且属户者,边陲之屏翰也。
如延有金明,府有丰州,皆戎人内附之地。
朝廷恩威不立,抚驭乖方,比为强敌胁从,而塞上诸州,藐焉孤垒,蕃部既坏,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敌之期。
请令陜西诸路缘边知州军皆带安抚蕃部之名,多设方略,务在招集,财赋法令,得以自专,择其族盛而有劳者以为酋帅,如河东折氏比,庶可为吾藩篱之固矣。
其六曰明探候。
古者守封疆,出师旅,居则有行人觇国,战则有前茅虑无,其审谨若此。
太祖李汉超镇关南,马仁瑀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郭进西山,武守琪戍晋阳李谦溥隰州李继筠昭义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筦榷之利,悉输军中,仍听贸易,而免其征税,召募勇士以为牙爪。
故边臣富于财,得以养死力为间谍,外蕃情状,无不预知者。
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善用将帅,精于觇候之所致也。
今西鄙刺事者,所遗不过数千钱,但略涉境上,盗听传言,塞命而已,故敌情贼状与夫山川、道路险易之利势,绝而莫通。
夫蹈不测之戎,入万死之地,觇伺微密,探索机会,非有重赂厚赏,孰肯自效乎?
愿鉴艺祖将帅之制,边城财用一切委之,专使养勇士为爪牙,而临战自卫,无杀将之辱;
募死力为觇候,而坐知敌来,免陷兵之耻也。
癸未进讲 南宋 · 徐鹿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三、《清正存稿》卷四
卷子论《汤誓》至「罔有攸赦」,云:臣闻圣人之心,天而已矣。
故观圣人处天下之变,不于其迹而于其心。
升陑之师,何以见汤之心哉?
方其起伊尹于畎亩之中,聘币三往而不惮,岂无故而然邪。
尹之幡然而改也,亦曰「使君尧舜之君,使民为尧舜之民」,则君臣之意,固有在矣。
汤之拳拳于如此及其至也,乃使之就桀,盖谓桀之恶念已极,惟庶几能回之。
想其适之际,所以开陈尧舜之道,敷绎皇祖之训者无所不至,必将曰德不可灭,威不可作也,民不可劳,财不可聚也。
一往而不可,则至于再;
再往而不可,则至于三四五,汤之所以望桀者何如哉。
及其五反而卒不悟,则天意可占矣,然后伐之谋定,岂汤之得已乎。
商之民日涵泳乎汤之仁,而之民不得以同其仁,非天意乎?
商民之所见者私于一国,汤之所见者公乎天下,此汤之所以无閒于天也。
虽然,动以天矣,而犹曰有惭,何哉?
盖君臣天地之大义,不可犯也。
一有小异,则其心自有不安焉者矣。
善乎先儒之言曰:「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君臣之义,当守节伏死而已」。
臣既明汤之心,复援此以晓天下之为人臣者。
手记云:读《通略》开宝二年六月十月,至段思恭灵州,奏曰:古人皆以事业进身,自科举法行,寒士舍此无以自进,自成童而上,即弊心力于场屋不切之文,遂至临事辄败。
冯继业守边,自谓非己不可。
太祖一用段思恭,果能称职,自此边将岂复敢肆其骄哉。
今边方为继业者多矣,惟陛下稍革科举之弊,以事功责天下士,亦何患无思恭哉。
本朝政要策上 其十七 任将1049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太祖之置将也,隆之以恩,厚之以诚,富之以财,小其名而崇其势,略其细而求其大,久其官而责其成。
每朝必命坐,赐与优厚,抚而遣之。
尝令为郭进治第,悉用𤭁瓦,有司言亲王公主不得用之,上曰:「郭控扼西山十馀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岂减儿女耶」?
趣作无复言。
此可谓隆之以恩矣。
董遵诲于仇雠,取姚内斌于俘虏,皆用之不惑。
郭进西山,尝有军校讼其不法。
上曰:「进驭下严,是必罪人惧法,欲诬以自免也」。
使中人执以赐,令诘而杀之。
此可谓厚之以诚矣。
西北边军市之租,多赐诸将,不问出入,往往赏赉又辄以千万。
李汉超守关南,属州钱七八万贯,悉以给与,又加赐赉。
汉超犹私贩榷场,规免商算
有以事闻者,上即诏汉超私物所在,悉免关征
故边将皆养士足以得死力,用閒足以得敌情,以居则安,以动则胜,此可谓富之以财矣。
李汉超、郭皆终于观察使,所居不过巡检使之名,终不以大将处之,然皆得以便宜从事
郭进西山,上每遣戍卒,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
其假借如此,故郭进所至,兵未尝小衄,此可谓小其名而崇其势矣。
王彦升之好勇,冯继业之自伐,然用彦升原州继业灵州,皆边境以安,此可谓略其小而求其大矣。
何继筠屯棣州二十馀年,董遵诲通远军四十年,其馀皆不减十馀年,边境赖之,此可谓久其官而责其成矣。
夫宠之以非常之恩,则其感深;
待之以赤心,则其志固;
养之以关市之租,则其力足;
小其名而不挠其权,则在位者有赴功之心,而勇智者得以骋。
略其过则材能,久其任而功利悉,自古用将之术,不易于是。
太祖兼用之,故以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以防北虏。
郭进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隰州李继勋昭义,以禦太原
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以备西戎
姚内斌、董遵诲之徒,所领不过五六千人,而威名皆行乎戎狄。
当此之时,建隆元年六月,诛李重进,收潞州
十一月,诛李筠,收扬州
四年,收湖南北。
六年,收蜀。
十三年,收南越。
十七年,定江表之地。
内则吴越、闽海岁奉贡职,外则交州丁琏高丽王胄请吏向化,而契丹修好之使,数至于阙庭。
拱挹指麾,而天下一定,不知封疆之忧,盖太祖用将之术如此,故养士少而蓄力多,操术简而收功博也。
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二 圣范二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
臣观本朝名臣不少,而将才最乏,德业之佐过于汉唐,爪牙之士不及前代。
虽以太祖创业之功,其将帅之可称者盖无几也,然而任将之道则无加于太祖
何以言之?
太祖之得天下也,内之禁旅则以太宗殿前都虞候以掌之。
建隆二年太宗开封尹太祖谓殿前卫士如虎狼者不下万人,非张琼不能统制,于是始自都头殿前都虞候
乾德元年死,以杨义为之。
一日,暴疾失音,太祖幸其第,赐钱二百万,命掌军如故。
虽不能言,指顾之间,众皆禀令,军政肃然。
然则太祖之知人也亦异矣。
然自韩重赟罢,而殿前都指挥使阙者凡六年,乃以命时为殿前都虞候十一年矣。
权侍卫步军司王继勋恃恩骄恣,夺其军职,命杜审琼代之。
审琼卒,党进代之。
其不轻于委任盖如此也。
外之守边,则李汉超在关南,马仁瑀瀛州韩令坤常山贺惟忠易州何继筠棣州,以拒北虏;
郭进西山,武守琪守晋州李谦溥隰州李继筠昭义,以禦北汉
赵赞延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王彦升原州冯继业灵武,以备西戍。
或五六年,或七八年,或十馀年,以至二十年不易也。
其专兵伐国,则独得曹彬一人,以匣剑授,而潘美等不敢仰视。
然彬之伐江南也,许以使相为赏,及还,则曰:「汝为使相,品位已极,肯复力战耶?
且徐之,更为朕取太原」。
因密赐钱五十万。
王全伐蜀之后,先黜其功,既克金陵,而后语之曰:「朕顷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持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
今以克金陵,还卿节钺」。
其为驾驭之略,非英主不能也。
至于得将帅之死力,则如解所服真珠盘龙衣以赐董遵诲,曰:「吾委遵诲方面,不以此为嫌也」。
郭进治第,视亲王公主,曰:「郭控扼西山逾十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岂减儿女耶」?
二人闻之,感极涕下。
太祖之任用将帅,大略如此,此其所以削平僭叛,折冲禦侮,而无「安得颇、牧」之叹也。